京南四环沿线,春节刚过,整车市场、修理厂重新营业,三五成群的车牌掮客也随之复工——这是北京启动购车摇号的第五年,曾经广泛用于政府机关的京A车牌宣告满额的第二十年,四处公开的“报价”仍在继续。
2015年春节前后,这个隐秘市场正处在十字路口。一个月以来,因京A号牌审批中的不当行为,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多位官员、号牌交易中间人涉嫌的系列案件陆续进入司法程序。21世纪经济报道获得的多组司法文书和对案件相关人士采访显示,部分职务拥有将各类号段京A号牌激活,供单位或个人车辆使用的权力。
其中,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原局长宋建国及其家人、下属涉案,也与京A号牌的私下流通相关联。21世纪经济报道获悉,检察院公诉材料中,宋案虽然涉及约2300万元嫌疑受贿金额,但真正与车牌流通直接相关的数额较少。在被调查前已退休的宋建国,也可能是依据单位授权进行了车牌审批。交管部门、宋委托的辩护律师和办案机关宣传部门,都拒绝对此有更多评论。
虽已不再新增挂牌近20年,部分号段的京A车牌,是否代表着某种京城特殊权力,仍然是各种互联网话题社区、行车垂直网站上频频出现的问题。在靠近管理部门服务窗口的车牌交易者中,一张“京A8”号牌叫价20-30万不等。记者进一步询问,只能获得洽谈进一步交易的手机号码。近期的司法案例则显示,京A车牌的流通已成型多年,几乎突破了公安部规章对车牌发放方式的约束。
2011年1月北京市开始实行小客车指标摇号后,任何单位和个人若想获得北京市小客车指标,均应通过获得识别码,在定期开启的摇号系统中无偿取得。涉案诸多买主是用已有指标获取京A稀缺车牌,也有诸多市面宣传经查属于诈骗行为。然而,管理部门若不公开相关权力清单,仍然暗藏隐患。
多宗案件深度勾连
白晓冬是一名民营企业主的司机,还是一位车牌掮客。2011年9月,王华(化名)买了一辆奥迪A8轿车,为了上一副京A车牌,4S店员工给了他白晓冬的电话。
相关司法材料显示,一个月后,白晓冬就用短信给王华发来3个京A车牌号码供他选择。几天之后,他就到车管所上好了选中的车牌。
和王华同样喜好的还有另外两名奥迪车主,2011年11月时,他们分别购买了一辆奥迪A8和Q7汽车,再花了15万元左右,通过4S店员工联系白晓冬,买到了京A车牌。
白晓冬还收款15万,帮一个买了路虎汽车的朋友上了一副“京AA”开头的车牌。
白晓冬的“上游”,是北京市交管局办公室秘书科原科长王飞,他也是时任北京市公安交管局局长宋建国的秘书。1993年,王飞中专毕业后到北京市交管局工作,1994年,还是一名出租车司机的白晓冬认识了王飞,并成为朋友。
宋建国曾在北京市公安局通州分局任职,后担任北京市保安服务总公司总经理。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,宋建国调入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任局长,王飞在此时成为宋的秘书。
21世纪经济报道掌握的司法文书显示,为办理上述四副京A车牌,白晓冬共提供给王飞42万元。
白晓冬不是围绕在王身边唯一的掮客。2010年到2012年间,从事拆迁行业的陈牧曾参与从王飞那里买过5副京A车牌,一共给了王飞120万元。
在“可靠人”白晓冬和陈牧的链条中,京A车牌的买主像在追求一件奢侈品。白晓冬顾客的证言很简单,买了一辆豪车,就想“办个好点的车牌”,司法材料中的证言称,陈牧办理的京A车牌则是对生意伙伴的“回馈”,此外,他从伙伴那里“借了一辆部队牌照的车,算是为了感谢他”。
王飞的中专同学,北京市交管局车管所京朝分所的一名警员发现,在成为领导秘书后,“王飞可以帮一些人办机动车号牌,并以此赚钱”。
2010年,这位警员也找到王飞,给一个朋友办理京A车牌,出于朋友关系,这副车牌王飞没有收钱。此后,该警员又介绍这个朋友办了与此前连号的车牌,费用为8万。
2009年至2012年,这名警员共介绍别人通过王飞办理了5副京A车牌,王飞获利45万,他在其中分文未取,2014年12月被北京市一中院以介绍贿赂罪判刑2年。
2012年9月,王飞已预感到京A车牌流通带来的不安。21世纪经济报道查阅的司法文书显示,一名证人说王办理很多车牌后,“想办法掩饰一下”。但其随后案发。2013年5月,王飞涉嫌受贿的线索被北京市公安局移交给检察机关。多名独立的消息源称,王飞已因受贿罪获刑。
其具体涉案金额目前未见披露,但相关案件的司法材料显示,在身边人为王飞掩饰赃款的过程中,证言中曾出现470万、660万,甚至1000多万的数字。但亦有证据显示,王飞有巨额款项用于炒股,其炒股获益如何不得而知。